「主人……」
「大將,不好意思,但兄弟們都……」
粟田口的短刀們包圍審神喵,沒有短刀留在自己的被舖內,坐在一旁的一期一振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抱歉,因為兄弟們都想聽一些不同的睡前故事……藥研哥哥有次提到現世有很多有趣的故事,大家都希望了解現世更多,好等日後輔助主人。」平野藤四郎就算要求聽故事也不忘本份,審神喵聞言雖然感動,但多少有點心痛。
這理由……又說不上是錯。可是,孩子們聽故事的原因,不是該單純為了「想聽」嗎?
「那個,是不是麻煩到主人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五虎退開始退縮,眼角泛起幾滴淚。
「怎會麻煩!」貓咪用力拍打胸膛:「想聽甚麼類型的?貓知道的一定會說!」
「主人果然會心軟呢,不知道藥研哥哥找到這兒來時會有甚麼反應?」
「亂!」
「厚哥哥……」亂藤四郎拖長尾音:「你自己不也想聽嗎?」
「我……我只需要軍事,或者兵法相關的教材!」
「吶呢,偷看童話故事書的刀是哪一把喲?」
審神喵雙耳豎起偷聽中。
「我……我只是拿錯!」厚急急反駁:「不……不是故意的!絕對!」
「吶~厚哥哥,你臉紅呢~」亂藤四郎調戲哥哥們似乎是得心應手:「嘻,為、甚、麼、呢?」
「我要聽故事啦……」秋田寶寶,不,秋田藤四郎舉手打斷另外兩位哥哥的對話:「很睏……呵欠……」
「話說……」亂藤四郎眼神晃了晃:「主人會說甚麼故事?」
「你們想聽甚麼?」
「聽起來是有錢人的故事!」
「要像我們一樣都是可愛的小孩!」
「要刺激!」
「要從中學到兵法!」
「……我……我沒關係……主人喜歡就好……」
當粟田口家的短刀,還有脇差們七嘴八舌地「討論」故事要有的元素時,一把略為低沉、黯淡的聲音響起。
「復仇……有嗎?」
「咦?」所有刀和貓都望向門邊,小夜左文字不知從何時開始出現,眼神微微閃著期待。
「這個嘛……」
說故事時間開始。
博多藤四郎要求「聽起來是有錢人」的故事,那,在飢荒時期,全糕點糖果製成的糖果屋大概符合要求。
主角是一對小兄妹,自然是小孩子,嗯,一剔。
審神喵一面自我評估一面說故事,故事當然很刺激……可是嘛……
「嗚哇……很可怕……」五虎退哇的一聲哭出來:「嗚,為甚麼不吃蛋糕要吃小孩子?嗚哇……巫婆好可怕……」
「呀……對,對不起……」審神喵瞄瞄仍然坐在一角的一期一振,看到他沒半點反應,不知是該慶幸還是發抖,惟有努力安慰這把小小的短刀:「沒事的,貓……貓立刻說後面,他們會沒事的!」
提到孩子們怎樣用骨頭瞞過眼睛不好的巫婆,等她一直只能養活他們。還三不五時地撒野說這個不吃那個不吃,迫得本來要勞役妹妹的老巫婆也要親自侍候被飼養著的哥哥。
厚藤四郎悄悄握拳,大概是被小兄妹的機智打動。
五虎退慢慢收起眼淚。
正當有貓安心下來,盡情描繪巫婆的可怕,激起兩兄妹的反抗時,尖叫聲和哭聲又一次出現。
「嗚……不要呀!巫婆很壞,可是,燒死很痛!嗚哇……哥哥呀……」五虎退越哭越大聲:「嗚……很可怕……」
審神喵聞言身體一抖。
選錯故事了!
平日沉默,沒多少表情的骨喰藤四郎臉色更蒼白,旁邊的鯰尾藤四郎好一點,笑容略淺,但仍然可以笑著安撫自己的兄弟。其他藤四郎的神情大多黯淡下來,一角的一期一振抬頭好像想去安撫弟弟們,但很快又回復之前的狀態。
怎辦……
審神喵亂了陣腳,此時,房門嘩啦一聲被打開。
「喲,大將,沒想到妳這樣能說故事呢。」藥研藤四郎微微一笑:「請妳照顧我的兄弟,不是要弄哭他們。」
「藥研!」貓咪撲通一聲撲倒地上:「貓……貓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對不起!」
「沒事,故事挺有趣的。現世有此類故事,有點意料之外。」藥研藤四郎摸摸貓咪的頭:「藤四郎不會這樣簡單就被嚇倒。」
「可……可是……等等,為甚麼你知道貓在講故事的?」
「我在外面一直聽著。」
「何……何時開始?」
「大概是兩個小孩在吃別人的家的時候。」藥研藤四郎露出哥哥的表情:「突然破壞別人家,沒為意對方來歷,怎樣說都太輕敵。」
那,不就幾乎聽了整個故事,甚至連自己一再弄哭五虎退的事……
「五虎退……」藥研藤四郎走到五虎退身邊輕摟著他:「沒事,都過去了,我們現在不是可以在一起嗎?乖……」
「藥研哥哥……一定很痛……一定很痛,對吧?嗚……若不是要主人說故事……都不會讓大家想起來……主人……主人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希望逗我們高興而已……」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藥研藤四郎親了五虎退頭頂一下:「乖,先去擦乾淨臉然後睡覺。大將,怎麼連妳都哭起來?嘿,真拿妳沒辦法……好嘛,這次是特例……」
啾。
房間裡全部刀呆住。
「滿意沒?我們的貓咪。」
審神喵無法說出半句話,只懂掩著仍處於貓咪模式的嘴巴。
「作為刀劍本身時的經歷,我們即使留有記憶、感受,但身體上的感覺並不明顯,請不必自責。況且,身為刀劍,因為恐懼而在敵人面前卻步不前,無法戰鬥,是嚴重的失職。」藥研藤四郎頓了頓:「所以,絕不應忌諱而不去面對某些事物,或因此而要過度保護我們。我們是刀劍,是武士,要有斬斷過去、揮斷自己恐懼的能力,面對事情,而非逃避。」
房間沉靜下來,藥研藤四郎靜靜地逐一和自己的兄弟們擁抱,或者溫柔地撫頭,然後走到一期一振的身邊蹲下,緊緊抱住他。
「抱歉,最近事忙,無法幫忙照顧兄弟們。」
「啊,要藥研擔心,我這個哥哥實在太不稱職。」一期一振伸手要摸上自己最深愛的弟弟的頭又收回手,以淺淺的笑臉,淡淡的語調開口:「近侍的工作辛苦了,請代大家照顧好主殿。」
「這自然,一期兄。」藥研藤四郎保持著一貫的平靜神情:「我不會做出有失藤四郎的名字的事情。」
「嗯,這就好。」
旁邊的審神喵已抱起小夜左文字,輕聲在他耳邊說幾句,摸摸頭後請他回到自己的房間。等到另外兩把刀之間的氣氛沉寂下來時走到兩人之間,拉起藥研藤四郎的手輕聲交代說仍有工作要辦,兩刀藉機道別。
「藥研,還好嗎?」回到房間後,審神喵親手為愛刀泡上一杯晚安茶:「裡面有洋甘菊,希望可以令藥研放鬆,即使是一點點也好。」
「抱歉……沒想到看到一期兄那副神情後,自己會有一刻猶豫。」藥研藤四郎苦笑:「起初,大家仍能像兄弟般相處,最近好像又……」
「或者,貓把前田叫回來?」審神喵思索片刻後搖頭:「不,這個不是最佳辦法……或者,藥研要休息幾天嗎?」
搖頭。
「是嗎?沒關係,藥研別想太多。從貓回覆你那天起已明確說過,貓不是要絕對的忠誠,這對猫丸內所有刀劍都一樣。畢竟,你們比貓活得久,有著種種不同的過去,貓只會是你們的生命裡其中一個『過客』。」審神喵拉過愛刀,讓他枕到自己的身上:「要一個人忘掉自己無法開始的戀情已不易,何況是初戀呢?藥研若真的希望打破禁忌,請別顧慮貓。」
「請別把我視為三心兩意的刀。」
「對不起,沒這個意思。」貓咪枕上藥研藤四郎的頭:「越是喜歡一個人,越希望他得到幸福,即使帶給他幸福的人不是自己都沒關係。」
「嘿……不去爭取,似乎沒有身為大將的自覺。」
「隨便你怎樣說,反正你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大概。」審神喵輕撫愛刀的頭頂:「貓寧可你遵從自己的心意,否則會傷害很多人而不自知。看得出亂,還有好幾位藤四郎都在擔心你們。」
「……嘿……我身為哥哥,卻做盡犯規的事……怎能做一個好榜樣?」
「那請藥研最少做好『忠於自己』這個榜樣。反正都會傷害他人,至少,對自己誠實,也對對方誠實。之後的事,就看上天安排。」
「哦?」
「喂,活了那麼久,再努力都無法逆轉的無力感,或是『命運』的捉弄,你應該比貓還清楚。」
「謝謝……」藥研藤四郎遞上已喝完的杯子:「……那,請問,我今天可以留下來嗎?怕自己會胡思亂想。」
「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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