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nniecat@猫丸

「燻穿起這套禮服特別好看。」錦史郎細心為伴侶檢查、整理，眼裡滿是羨慕的目光：「體格高大，穿起西服的感覺完全不同……」

 

「錦史郎不也是很漂亮嗎？」燻看到對方的領結歪了，細心替他整理，順道撥好頭髮：「在我眼裡，錦史郎是最好看的。」

 

「……笨……笨蛋……」錦史郎臉蛋一紅，瞪了對方一眼後急急別開：「誰會用『漂亮』去形容男人？」

 

「有問題嗎？」燻捧住錦史郎的臉：「錦史郎確是很漂亮，除了『漂亮』外，實在難找到更合適的詞語。」

 

「嘖……口甜舌滑，燻好像越來越壞……唔……」錦史郎的話被堵住，良久才放開，當他想責罵燻時卻發現對方雙眼發紅：「怎麼了，燻？」

 

「很高興而已……沒事。」燻輕輕搖頭：「再說，很久沒這點空閒跟錦史郎聊天，有點掛念。」

 

草津家的家主大人抱走小女嬰說要替她配襯合適的服裝，是難得可以稍微放鬆的時間。在草津家裡，管好自己的事幾近是至關重要的規條，但最近也放寬了一點。作為家主的某位，最近開始試著主動幫忙照顧新生的孩子，還提點僕人們各種注意事項。

 

「你們畢竟是學生，先顧好自己的課業。家裡有的是人手，別以為用孩子作藉口的話，可以休學或是拿差劣的成績回來。」

 

祭出的理由很冠冕堂皇，但看到卻是有位寵孫女的外公不斷跟小嬰兒說話，然後又去準備各種小東西給她，怎樣看都似是要寵壞孩子的外公大人。話雖如此，起初年輕父母多少擔心他只寵最小的女兒，會讓嗣感到不安，但新年那天，看到嗣頂著大花臉回來時，兩人都嚇了一跳。聽嗣說因為「外公大人」說要進行新年特訓，拿出珍藏多年的羽根突硬要跟嗣「修煉」，還因為打輸了逼嗣為他畫大花臉……啊……說起來，那天的草津家裡有些較年輕的僕人忍笑至肩膀抽筋。

 

現在，估計有人在自己的房間裡跟他的小寶貝不斷試新衣服吧？

 

待小夫妻離開房間時，嗣小跑步往兩人走去，小孩子很快察覺自己失儀，又往後褪了半步致歉。

 

「沒事，讓爸爸看看……啊？領帶是誰打的？」兩人本打算換好衣服後替自己的兒子調整他自己更換衣服，以及為他打領帶、準備合適配飾等細節事項。可是，現在看起來，一切都完美得無好挑剔，領結工整、結實得可以當作示範教材，絕不可能是一個三歲的孩子可以自己做到，即使加上外星力量的加乘，讓他比同齡成熟、聰明也絕不可能。更別提那一身配搭合宜，優雅中不失童真，暗藏著草津家家紋的配飾，怎樣看都不會是一個孩子自己辦到的。

 

「是外公大人幫忙的，實在非常感謝外公大人。」嗣回答得體，但又沒掩蓋他小孩特有的興奮感：「很好看，外公大人都說感覺不錯，很喜歡這個扣針，上面有可愛的小鳥，喜歡。」

 

兩人內心同暗叫道發現自己差點忘了一個忽略了「突變」：那位要求儀表端正的家主大人，現在喜歡為小孩子們訂製充滿童趣，又不忘飾有草津家家紋的配件。小雞配件可是家主大人要求在新年前送來的訂造品，師傅是家主大人的相交多年的好友，一聽到是為草津家的孫兒和新生的孫女製作配件，立刻一口答應，而且第二天已經拿著配件和賀禮到家裡來拜訪，記得那天兩人整天又說又笑，嗣更被多次摸頭，小小的嬰兒讓老師傅看得雙眼閃閃發亮……這點好像跟某位家主大人一模一樣。

 

「有點期待呢……今天……」錦史郎很自然地吐出這句，前年的聖誕酒會，嗣被迫背誦大量艱深的講詞，抵著全部人鄙視的視線上台，最後兩人在小孩的演講結束後抱著幾近崩潰的孩子偷跑的畫面仍歷歷在目。剛過去的聖誕，草津家的家主命令他們不准出席，然後對外公布的原因是「少爺身體抱恙」，暫時緩住另一位孩子誕生的消息。

 

不過，現在看來，家裡的取態在不知不覺間已改變不少，上年沒被介紹，只可待在旁的「有馬燻」，正式在公開場合裡穿上有草津家家紋的禮服，兩位孩子受盡寵愛，怎樣看都暗示在這次酒會中得到的待遇會和以前不同，當然，這亦同樣表示要正式面對外間的壓力：「燻，害怕嗎？」

 

「哦？為甚麼要害怕？」燻笑得很溫柔：「可以和錦史郎在一起，還有甚麼可怕？」

 

「……嗯……的確。」錦史郎點頭同意。

 

會場氣氛比上一次更可怕，大門一打開，所有人的視線全投過來，即使再有家裡多年的「訓練」和事前的評估下，錦史郎都禁不住身體發抖。燻當然了解身邊人的情況，輕搭上錦史郎的肩膀等他安心，然後握好嗣的小手，跟在草津大人的後面慢慢進門。

 

「燻君，你帶錦史郎他們先到後面的房間休息一會，一切準備就緒後會派人找你們。對了，已請會場在房間裡預備了一些茶點和飲品，還有熱水。請先讓小孩吃一點，別餓著他們。你們想吃我也不反對，但請別吃過量。」

 

「我明白了，草津大人。」燻鄭重地點頭：「我會好好照顧他們。」

 

「一切拜託。」

 

休息室內，用品超乎想像地齊全，茶點放到精美的漆木盒子裡，精緻的餐碟雖然不是名貴的骨瓷，但卻細心地做了防摔破處理，即使小孩使用或是照顧嬰兒時，亦不怕一時手滑而麻煩別人。滾燙的熱水放在保暖壺內，旁邊有個小小的電爐和生鐵和陶製的水壺各一，方便客人燒水煮茶。不用說，這個細心的安排是來自某家主大人。即使酒會的場地以日本說是重視傳統、高級的會所，但這種細節很少會在休息室裡出現。畢竟，願意親自用這些工具的客人不多，一般都是由職員先準備好，然後直接奉上熱茶，所以不會把這些珍貴，而且難以保養的工具放在休息室裡。

 

不知是否嗅到食物香氣，小女嬰很快醒過來和哭出聲，錦史郎先檢查孩子的尿布，並在嗣的幫忙下更換，而燻則立刻準備熱水泡牛奶，然後接手餵食。

 

「妹妹很喜歡牛奶……」嗣伏在燻的身邊，雙眼閃閃發亮：「吃東西的樣子很可愛。」

 

一種感觸泛上燻的心頭，即使無法騰出手摸摸嗣的頭，燻也輕親上他的額角。

 

「爸爸？」

 

「沒事……」燻溫柔地笑。

 

這孩子雖然是怪人的饋贈，但同樣因為怪人的力量，所以沒有這段時光。不知是否他有這份自覺，這孩子從未問過自己的「小時候是否跟妹妹一樣」，也沒要求看他更年幼時的照片。

 

「嗣，真的是好孩子……」燻的聲音微微變調：「很喜歡，真的很喜歡你。」

 

「爸爸？」嗣擔憂的心情全寫在臉上：「……沒事嗎？」

 

錦史郎恰巧收拾洗手回來，察覺到伴侶有點不妥，立刻上前表示可以接過孩子讓他休息。

 

「沒事……我……」燻抬頭望上對方，用濕潤的眼神輕聲說了一句：「只是突然有點感動……那個，錦史郎……」

 

「……謝謝你……」

 

「怎麼突然？」錦史郎吃了一驚，擔心地問：「請先去休息一會……那個……燻……怎麼……」

 

「沒，只是忽然發現……孩子們都很可愛……」燻的語速很慢，很慢：「無論……『出生』時是怎樣子，都是寶物……不是嗎？真的，真的很感謝你，錦史郎……我很幸福。」

 

錦史郎隱隱意識到伴侶的意思，手很自然托住他的臉，一吻親下去。

 

「當然。」相比沉浸感觸中的燻，錦史郎倒是冷靜得多：「因為，他們是『我們的孩子』。」

 

錦史郎特意在「我們的孩子」上加強語氣，然後再補充：「燻，你也是。你是我最重要，最喜歡的人……所以，燻……無論發生甚麼事，我們都會在一起，直到永遠。」

 

「嗯。」燻輕枕在錦史郎胸前，錦史郎溫柔地抱著他，以指尖細細梳理他的墨綠色的髮絲：「真的，真的很高興……」

 

不管今天會發生甚麼事，以後會面對甚麼，了解這一點已足夠。

 

到草津家家主，這天酒會的主角到休息室請他們出去時，小女嬰早已吃飽再次熟睡，而兩位年輕父母亦已冷靜下來。家主大人細心調整小女嬰的披肩，把帽子的再拉低一點，低聲表示：「已請記者不用鎂光燈，為安全計……錦史郎，請你抱著她坐在後面，避免她被照到。嬰兒的眼睛較脆弱，一切小心為上。燻，一會兒請站在旁邊，我會請你過去……嗣，請你跟錦史郎坐，知道嗎？」

 

「是，謹遵草津/父親/外公大人的意思。」

 

家主大人眼神晃了晃，轉身走在前面：「出去吧，大家都在等。」

 

站在演講台上，家主大人向各來賓、媒體發表新年祝賀後，簡介今年的預定的計劃。燻一直站在他的左後方，距離恰恰在家主大人和在背後座位列席的錦史郎和孩子們的中間，沒一絲一毫的偏頗。

 

「……我猜，不少人已經隱約知道。畢竟我們草津家一直未有回應，本人覺得，在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一拼向各位說明……燻君，請你來一下……」家主大人轉身向燻點頭示意，待他走到身旁後再開口：「有關『有馬燻』去向的傳聞已流傳了一段時間，再拖延對他和那兩個孩子會造成不公……」

 

家主大人吸一口氣繼續：「草津家和有馬家已決定結為姻親，兩位孩子已為人父母，會開始嘗試協力家族的工作，以後還請各位多多指教。雖然他們的婚事已定，亦已決定將到外國成親，但礙於他們的課業等問題，暫時仍未定下確實日期。本人保證，一旦確定下來，會向諸位宣布。」

 

家主大人示意燻到台前跟所有人講話，在後面的錦史郎因緊張而不自覺抱緊懷中的女兒，幸在驚醒她前放鬆手。

 

「母親大人？」

 

「……沒事……」錦史郎深呼吸幾次後笑著跟嗣説：「我們相信爸爸，不是嗎？」

 

有馬家的教育不是假的，燻已沒了之前的情緒波動，在大量的記者、相機、攝影機包圍下，仍能沉靜地以優雅的風度說出他的愛情宣言、承認自己已決定成為草津家的一員，此生會矢志守護自己的「家」，愛惜自己的伴侶和孩子。

 

講話中沒刻意說明孩子們的來歷，只強調孩子們是草津家的血統，對於台下的疑惑都沒作任何解釋，僅以微笑回應。

 

在後面的錦史郎雙眼不自覺泛紅，他自然明白對方的苦心，為了保護兩個孩子，在人前只能承認草津家的血統，有關自己的部分則三緘其口，以免已被視為有「不正常的父母」的小孩有更多被人視為不正常的理由。

 

最後由家主大人總結，他請錦史郎抱著嬰兒和嗣一起過去，正式向所有人介紹新生的女嬰。記者們全都很合作，全都關上鎂光燈，似乎家主大人在交待時用了很特別的方法。

 

介紹完畢後，家主托詞小孩要早點休息，而身為家長的兩位要回去照顧孩子們，謝絕一切提問並要他們立刻回去。

 

「有點擔心父親大人……」回家後，哄了孩子們睡覺後，錦史郎悄聲說出感想。

 

即使記者礙於各種原因沒詳細追問，酒會裡的與家族工作、生意等各方面有交往，而且同為有名望、財力的家族都會咬著自己的父親大人不放吧？自己的父親大人是因為「外星力量」，以及無法逆轉的「事實」，勉強接受兩人的關係和孩子們。其他人呢？其他人大多更保守更偏激……若不是他要他們先回家，現在要正面面對那些人的指摘、唾罵的，絕對是他們。

 

正如燻為保護孩子們和自己所承受的，自己的父親大人都為了保護自己而承受著無法想像的一切吧？

 

「燻，我果然一點都不成熟……」

 

「怎會這樣想，錦史郎？」

 

「……沒……我會努力學習揹起更多更多……」錦史郎笑著搖頭，枕上燻的肩膀：「的確，很幸福……以前一直沒察覺，但我會學習如何像父親大人一樣，可以保護自己重要的人。」

 

「嗯，一定可以的，因為你是錦史郎。」

 

「嗯，當然。」